夜色渐浓，青云村家家户户亮起了油灯，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，在泥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林风的小院里，村长王伯正用布巾蘸着烈酒，仔细擦拭他左臂的伤口。
“嘶——”酒精渗入皮肉，林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忍着点。”
王伯的动作没停，眼神却复杂得很，“山魈的爪子有尸毒，不用烈酒杀杀，明天胳膊就得肿成面盆。”
苏婉儿蹲在一旁，手里攥着块干净的布条，眼圈红红的：“林风哥，都怪我，要是我不往村口跑……不关你的事。”
林风摇摇头，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残破玉简上，“王伯，您刚才说‘混沌灵根’，那是什么？
还有我爹娘……他们真是修士？”
王伯放下布巾，用火折子点燃旱烟，深吸一口后才缓缓开口：“咱们这苍莽山脉，往外走三千里是‘青州’，那地界上修士多如牛毛，分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宗门。
修士修炼，靠的是‘灵根’——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，五行为正根，还有风雷冰等变异灵根，灵根越纯，吸收灵气越快，修炼才能事半功倍。”
他磕了磕烟杆，指着玉简道：“可这混沌灵根，是古籍里才记载的东西，说是能容纳天地间任何灵气，不管是五行、风雷，甚至是妖煞、魔气……但也正因如此，前期极难掌控，灵气入体就像散沙，聚不成流，所以才会被当成‘废柴’。”
林风心头一震。
难怪他从小感应不到灵气，原来不是没有，而是太多太杂，根本留不住。
“那我爹娘……你爹娘当年是路过青云村，说是要去黑风坡深处找一样东西。”
王伯的声音低沉下来，“他们临走前托我照顾你，留下这玉简，说等你十六岁，若能在危机中引动玉简，便是混沌灵根觉醒，让我务必送你去青州的‘青岚宗’。”
“青岚宗？”
“是青州二流宗门里的翘楚，宗主是金丹境修士，门内功法、资源都还算不错。”
王伯把旱烟锅在鞋底敲了敲，“你爹娘当年似乎与青岚宗有些渊源，玉简背面刻着的那串符文，就是青岚宗外门的信物。”
林风拿起玉简翻转，果然见背面刻着三个扭曲的符号，与他刚才无意识念出的“纳灵”二字有些相似。
指尖触碰时，玉简又微微发烫，一股更清晰的信息流涌入脑海——不是文字，而是一种玄奥的韵律，像是天地灵气流动的轨迹。
“这是……功法？”
林风又惊又喜。
“应该是你爹娘留下的入门心法。”
王伯站起身，“山魈不会单独出没，今晚来的这三只，恐怕只是前哨。
村里的矮墙挡不住它们，明天一早，你就带着婉儿走。”
“带婉儿走？”
林风一愣。
“婉儿是‘纯阴之体’。”
王伯看向苏婉儿，眼神凝重，“这种体质对邪祟修士来说，是再好不过的鼎炉，留在这里太危险。
青岚宗虽不算顶尖，但护山大阵能挡住一般邪修，先去那里落脚最稳妥。”
苏婉儿猛地抬头：“那王伯您呢？
还有村里的人……我们土生土长在这里，有祖上传下的法子应对山魈。”
王伯笑了笑，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，“再说，你林叔林婶当年救过我性命，我总得护好他们的儿子和你这丫头。”
当晚，林风没怎么睡。
他在院子里按照玉简传来的韵律吐纳，天地间的灵气果然比白天更容易聚拢，虽然依旧驳杂，但至少能在体内留存片刻。
他知道，这只是开始，引气境的门槛，他算是勉强跨过去了。
天刚蒙蒙亮，王伯就把两匹瘦马牵到了院门口，马鞍上捆着干粮和水袋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。
“这是村里凑的盘缠，省着点用，到青州城还要走半个月。”
王伯把玉简塞进林风怀里，“记住，路上别轻易暴露灵根和婉儿的体质，遇到修士要低调，青岚宗每三年招一次弟子，你们正好赶上今年的外门考核。”
林风重重磕了个头，苏婉儿也跟着跪下，两人望着王伯佝偻的背影和村口那面残破的矮墙，眼圈都红了。
“走吧。”
王伯挥挥手，转身往村里走去，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，在清晨的薄雾中格外清晰。
两匹瘦马踏着露水出了村，林风回头望了一眼生于斯长于斯的青云村，心里默默道：等我变强了，一定会回来。
……前往青州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。
出了苍莽山脉的余脉，沿途开始出现修士的踪迹。
他们大多穿着统一的服饰，腰间挂着刻有宗门标记的玉佩，御剑飞行时带起的罡风，能把路边的石子卷得漫天飞。
林风第一次见到御剑飞行的修士时，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。
那是个穿蓝衫的青年，脚下踩着柄三尺青锋，掠过他们头顶时，还轻蔑地瞥了一眼，眼神像在看两只蝼蚁。
“别抬头。”
林风按住苏婉儿的肩膀，低声道，“王伯说过，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露怯，很容易被当成玩物。”
苏婉儿点点头，把脸埋在林风的后背。
她从小在村里长大，哪见过这等神仙般的手段，心里既害怕又好奇。
走了约莫十天，他们在一处官道旁的茶摊歇脚时，遇到了麻烦。
三个穿着黑衣的汉子凑了过来，为首的刀疤脸盯着苏婉儿，眼神黏糊糊的，像毒蛇的信子。
“这小娘子生得不错啊，跟着这穷小子可惜了，不如跟哥几个走，保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刀疤脸舔了舔嘴唇，伸手就想去摸苏婉儿的脸。
林风猛地站起来，将苏婉儿护在身后。
他能感觉到这三个汉子体内也有灵气波动，虽然微弱，但比他这个刚入引气境的要强上一些，应该是引气境巅峰。
“滚开。”
林风握紧了腰间的斧头——那把劈过山魈的斧头，此刻是他唯一的武器。
“嘿，还挺横？”
刀疤脸嗤笑一声，“一个刚引气的废物，也敢管你家爷爷的事？”
他手腕一翻，一柄短刀凭空出现在手里，刀身泛着黑气，“识相的把小娘子留下，再磕三个头，爷就饶你一命。”
周围的茶客见状都纷纷躲开，显然不想惹祸。
林风体内的灵气开始按照“纳灵咒”的韵律运转，驳杂的灵气在经脉中冲撞，带来一阵阵刺痛，但他眼神却越来越冷：“我再说一遍，滚开。”
“找死！”
刀疤脸一刀劈了过来，黑气缭绕的刀身带着腥臭的风，显然淬了毒。
林风侧身避开，斧头顺着对方的手腕削去。
他没学过什么招式，全凭本能和体内那股刚掌控的灵气。
刀疤脸没想到这少年速度这么快，慌忙收刀，手腕还是被斧刃划开一道口子。
“点子扎手！
一起上！”
刀疤脸又惊又怒。
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扑了上来，一人持剑，一人握拳，灵气波动比刀疤脸还要强些。
林风拉着苏婉儿后退两步，将她推到茶摊老板身后：“躲好！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全力催动纳灵咒。
周围稀薄的灵气疯狂涌入体内，虽然依旧杂乱，却让他的力气暴涨了几分。
面对刺来的长剑，他不闪不避，反而矮身一记扫堂腿，同时斧头劈向持剑人的膝盖。
这是不要命的打法。
持剑人吓了一跳，急忙回剑格挡，却被林风这股狠劲逼得连连后退。
就在这时，刀疤脸从侧面偷袭，短刀首刺林风后心。
“小心！”
苏婉儿尖叫起来。
林风感觉背后一凉，想躲己经来不及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他怀里的玉简突然飞出，悬在他身后，表面的纹路亮起，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盾。
“铛！”
短刀砍在光盾上，竟被弹了回去，刀疤脸反而被震得后退三步，虎口开裂。
“这是什么宝贝？”
刀疤脸又惊又贪。
林风也愣了一下，没想到这玉简还有防御之力。
他抓住机会，体内灵气猛地灌入斧头，斧刃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，朝着刀疤脸的胸口劈去。
这一斧蕴含了他全部的灵气，速度快如闪电。
刀疤脸刚稳住身形，根本来不及反应，只能眼睁睁看着斧头落下。
“噗！”
斧刃没入胸口三寸，黑气缭绕的短刀“哐当”落地。
刀疤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，嘴角涌出黑血，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。
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，吓得魂飞魄散，哪里还敢停留，转身就跑。
林风也没去追，他拄着斧头大口喘气，体内的灵气几乎消耗殆尽，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。
茶摊老板哆哆嗦嗦地递过来一碗水：“小……小哥，你惹大祸了啊……那是‘黑风寨’的人，他们寨主是筑基境修士，睚眦必报的！”
林风心里一沉。
筑基境，那是比引气境高一个大境界的存在，据说能御器飞行，翻江倒海。
“多谢告知。”
林风接过水碗，递给苏婉儿，“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。”
他不敢久留，扶着苏婉儿骑上马，快马加鞭朝着青州城的方向赶去。
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身上，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。
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，这个世界的残酷——弱肉强食，远比村里的山魈更可怕。
而他，必须更快地变强。
两匹瘦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，只留下茶摊周围一片狼藉，和地上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。
远处的山林里，一只乌鸦“嘎嘎”叫着，盘旋了两圈，俯冲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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