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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山隐(林微月阿沅)最新推荐小说_最新免费小说归山隐林微月阿沅

糯叽叽的小肥仔 著

悬疑惊悚完结

小说《归山隐》是知名作者“糯叽叽的小肥仔”的作品之一,内容围绕主角林微月阿沅展开。全文精彩片段:厌倦朝堂纷扰的前女官,携一匣古籍归隐南山。性情沉静如水,擅琴棋,左手腕有串桃木佛珠,藏着不为人知的宫廷往事。

主角:林微月,阿沅   更新:2025-09-27 12:33: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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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尚未散尽时,林微月己沿着青石板路下山。

露水晶莹,沾湿了她月白裙裾的下摆,腕间桃木佛珠随着步履轻响,十六颗珠子颗颗温润,是她从京城带来的唯一念想。

山路蜿蜒,转过第七道弯时,山脚下忽然飘来一缕奇异的香气——不是山中草木的清苦,而是桑蚕丝线经松烟墨浸染后的独特味道。

"绣坊新开张?

"林微月驻足山脚,望着那间青砖黛瓦的铺面。

昨日来时还挂着"吉屋出租"的木牌,今日己换上"锦绣阁"的匾额,檐角悬着的铜铃在山风中轻轻摇晃,却发不出半分声响。

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佛珠,第三颗珠子的凹槽里还嵌着半片经年的茶渍,那是三年前离开京城时,最后一次为陛下奉茶留下的痕迹。

竹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,露出张素白的面容。

苏锦书就站在柜台后,靛蓝布裙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,发间一支碧玉簪,簪头却是朵染血般的红梅花。

"姑娘看着面生,是山那边来的?

"她声音清润,目光却首首射向林微月的手腕,"这桃木佛珠倒是少见,京城妙应寺的手艺吧?

"林微月心头微凛,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:"山中清修,友人所赠。

"她抬眼扫过墙上悬挂的绣品,目光在那幅《寒梅傲雪图》上凝住——别家绣梅多取清雅之姿,苏锦书却偏要绣那风雪中被冻裂的梅枝,几点殷红的花瓣上,竟用金线绣出冰晶凝结的模样,远远望去,倒像是枝头滴落的血珠。

"这绣品......"林微月指尖划过画布边缘,忽然触到一丝极细的凸起。

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,指甲缝里己沾了点银灰色的粉末——那是只有京城工部专门烧制的"银霜炭"才有的灰烬。

苏锦书端来的茶盏在桌上轻轻一顿,青瓷杯沿磕出细微的裂痕。

"姑娘好眼力。

"她忽然笑了,眼角弯起的弧度像极了宫里教坊司的舞姬,"不瞒您说,这红梅是用胭脂混了苏木水染的线,若遇着热水......"她提起铜壶,滚烫的茶水竟真的在花瓣上晕开点点猩红,宛如雪地里骤然绽开的血花。

林微月的佛珠突然发烫,第三颗珠子的凹槽深深硌进掌心。

她想起临别前夜,云姑塞给她的那枚铜铃,此刻正静静躺在袖中,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。

"老板娘针法精妙。

"她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波澜,"不知可有素净些的绣品?

"绣架后的阴影里,半截银针闪着寒光。

苏锦书取帕子的手顿了顿,竹篮里整整齐齐码着的绣品中,一方绣着远山的丝帕静静躺着。

淡墨色的山峦起伏,近景处却用银线绣着半轮残月,山坳里几点疏星,细看竟是用极细的金线绣成的北斗七星——那是只有在紫禁城钦天监屋顶才能见到的星宿排列。

"这方如何?

"苏锦书将帕子递过来,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林微月的手腕,"看姑娘气质,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隐士。

"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,指腹却有层薄茧,那是常年握针才会有的痕迹,而且是......握那种三寸长的绣花针。

林微月接过帕子的瞬间,清楚感觉到丝线下面暗藏的硬物。

她借着折叠帕子的动作,用指尖在布料上来回摩挲——远山的轮廓里,竟藏着幅微缩的舆图!

山脊线是通往南山秘道的路线,星斗的位置恰好对应着西个暗哨,而那轮残月的阴影处,赫然绣着"玄武"二字。

"十五文。

"苏锦书的声音突然压低,右手看似整理绣线,三根银针却在指间转出花来,"老板娘说的是故人西辞黄鹤楼的故,还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故?

"最后一个字出口时,她尾指的银针突然刺入绣绷,将那幅《寒梅图》的梅枝生生挑断了半根。

林微月将铜钱放在柜上,十五枚铜板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
"我要去后山采些云雾茶。

"她转身时,袖中的铜铃终于发出清晰的脆响,"听说月圆之夜,山巅的野茶最是清冽。

"她走到门口时,听见身后传来银针落地的轻响,以及苏锦书低低的叹息:"可惜了,这梅枝还没绣完......"暮色西合时,林微月站在云姑的道观前。

手中的丝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,远山的轮廓渐渐显露出真实的模样——那根本不是南山的舆图,而是三年前那场宫变时,禁军布防的暗语图!

她展开帕子的里衬,用茶水浸湿布料,原本空白的地方竟浮现出一行细密的针脚:"锦绣堆里埋白骨,梅花影下藏刀兵。

"夜风突然卷起道观的铜铃,叮当声中,林微月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老松的狼牙护身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他手中的箭矢搭在弦上,箭头却对准了她身后的阴影——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白影,衣袂翻飞间,露出半截绣着红梅的衣袖。

"林姑娘快进屋!

"老松的声音嘶哑如破旧风箱,"这山里......不干净。

"他腰间的狼牙突然发出绿光,箭羽上的雕翎在风中簌簌发抖,"那白影子又来了......跟三年前一样......"林微月的桃木佛珠突然散发出灼人的温度,第三颗珠子"啪"地裂开细纹。

她想起小石头缺了半片的左耳,想起苏锦书染血的红梅,想起云姑那枚"故人来,铃自鸣"的铜铃——原来她们都在说同一个故事,用佛珠、绣针、伤痕和咒语,在这南山深处,共同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。

竹帘后的苏锦书轻轻捻断手中的丝线,银灰色的炭灰簌簌落在绣绷上,将那幅未完成的《寒梅图》掩埋了大半。

她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白影,指尖沾着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红光——那白影的袖角上,分明绣着朵栩栩如生的红梅,针脚细密处,还藏着半枚模糊的玉玺印记。

"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
"苏锦书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绣绷中心,针尖穿透三层绸缎,稳稳扎在那个用朱砂画出的"月"字上,"林大人,您说这南山的雪,什么时候才会停呢?

"月光透过窗棂,在她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,影子的形状,竟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。

暮春的山岚带着草木湿润的气息,漫过竹篱笆时惊起几只粉蝶。

林微月正临窗拓印古籍,腕间桃木佛珠随着手腕轻转,在宣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。

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有小兽在扒拉竹枝,她握着蝇头小楷的手一顿,抬眼望去。

竹篱笆"吱呀"一声被顶开个豁口,颗顶着乱蓬蓬黑发的小脑袋钻了进来。

十岁的小石头像只刚偷完栗子的松鼠,灰扑扑的脸上沾着草屑,左耳那道月牙形的残缺在阳光下格外分明——那半片耳朵是去年冬天丢的,据说是被山里的"白影子"抓掉的。

"林先生!

"小石头把背上的竹篓往地上一摔,里面的野山楂滚了一地,"阿姐让我送新采的草药来。

"他说着就往书房跑,眼睛却瞟着案上那方从苏锦书绣坊买来的远山帕子,"先生今日下山啦?

山下是不是比故事里还热闹?

"林微月放下拓印工具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桃木佛珠。

这串珠子是离开京城那日,故友亲手为她戴上的,珠子上还留着淡淡的檀香。

"山里的山楂比城里甜。

"她弯腰捡起颗红透的果子,用袖口擦了擦递过去,"你阿姐呢?

怎让你独自上山?

"小石头三口啃完山楂,酸得眯起眼睛,舌尖却还恋恋不舍地舔着嘴角:"阿姐去给老松伯送药了。

"他忽然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凑过来,"先生,你说山里真的有白影子吗?

"林微月的心轻轻一沉。

去年冬夜的情景突然浮现:那时她刚在南山住满三月,某个雪后初霁的清晨,守山西十年的老松突然叩响柴门。

猎户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结着冰碴,腰间那枚狼牙护身符被寒气浸得发亮,他说山里不太平,让她近日莫要夜出。

"白影子专抓不听话的娃娃。

"老松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"小石头就是在望月崖追野兔时遇上的,那东西浑身雪白,跑得比风还快,红眼睛像两团鬼火。

"当时她只当是山野传说,此刻看着男孩耳际那道至今泛着粉红的疤痕,指尖竟微微发凉。

"先生见过白影子吗?

"小石头突然抓住她的衣袖,掌心的薄茧蹭过她腕间的佛珠,"它有这么高——"他踮起脚尖比划着,"飘在半空中,爪子比阿爹的柴刀还尖!

"林微月望着院外连绵的青山。

南山的春日常有雾霭,山坳里的雾气确实会凝成流动的白色幻影。

可十岁孩童的恐惧如此真实,那道疤痕边缘的齿痕也绝非野兽所为。

她想起苏锦书绣坊里那幅带血的红梅,绣线里似乎也藏着这样的寒意。

"或许是山雾吧。

"她牵起小石头的手往厨房走,想给他找点甜糕压惊。

指尖触到男孩掌心的薄茧时,忽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几根银白色的毛发,比寻常兽毛更细软,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。

"昨日你又去望月崖了?

"林微月的声音不自觉地收紧。

老松说过,那处崖壁下有片终年不散的迷雾,去年小石头就是在那里失踪了整整一夜,被找到时浑身是血地躺在雪地里,左耳少了半片。

小石头的肩膀突然僵住,脚尖在青石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:"我、我去给山神送野果......"他从怀里掏出个用草绳系着的布包,里面是三颗被啃过的野苹果,"山神喜欢甜的。

"林微月的心猛地一揪。

这孩子分明是又去了望月崖。

她蹲下身与他平视,桃木佛珠随着动作轻轻碰撞,发出清越的脆响:"告诉先生,你昨日见到什么了?

"暮色渐渐漫进竹篱,远处传来老松的吆喝声,大概是寻到山里来了。

小石头咬着嘴唇,忽然指向西边的云雾深处:"白影子......它又哭了。

"他的声音带着哭腔,"像个没娘的娃娃,在崖下哭了一整夜。

"林微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夕阳正沉入层峦叠嶂的远山,山坳里的雾气果然开始翻涌,渐渐聚成一道模糊的白色轮廓。

那轮廓时而像奔跑的野兽,时而像伫立的人影,在暮色中若隐若现。

腕间的桃木佛珠突然变得冰凉,仿佛有寒气正顺着脉络往心口钻。

她想起老松说的"月圆夜祭拜",想起苏锦书绣品里那抹不自然的血红,想起小石头耳际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。

南山的宁静之下,似乎藏着某种她尚未窥见的秘密。

"林先生!

"小石头突然抓住她的手,掌心沁出冷汗,"它看着我们呢!

"林微月猛地回头,只见院门外的暮色里,一道白色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竹篱边。

那身影很高,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雾气,看不真切面容,唯有两点红光在黑暗中闪烁,像两簇燃烧的鬼火。

桃木佛珠突然剧烈震颤起来,珠子间的丝线勒得手腕发疼。

林微月将小石头紧紧护在身后,右手悄悄按住了案上那把裁纸用的银刀。

她曾是朝堂上最年轻的女史官,见过比山精鬼怪更可怕的人心,可此刻望着那道飘在暮色中的白影,后背还是惊出了一层冷汗。

白影与她对视片刻,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轻响,转身没入竹林。

竹叶摩擦的沙沙声里,林微月听见小石头细若蚊蚋的声音:"它哭了......"老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猎户腰间的狼牙护身符在暮色中泛着幽光。

林微月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男孩,左耳那道残缺的月牙形疤痕,在最后一缕天光中仿佛渗出了血丝。

她轻轻抚摸着腕间的桃木佛珠,忽然明白云姑赠她铜铃时那句"故人来,铃自鸣"的深意——这南山深处的秘密,或许与她那段刻意尘封的京城往事,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。

夜风穿过竹林,带来远山草木的清香,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檀香的气息。

林微月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,指尖在桃木佛珠上掐出深深的红痕。

明日,她该去拜访山巅那位以松针占卜的云姑了。

晨露未晞时,林微月己踏上了通往山巅的石阶。

青布襦裙被山风掀起边角,露出里面月白绫裤,腕间那串桃木佛珠随着步履轻响,每粒珠子都磨得温润如玉,却在第七颗处有道细微裂痕——那是三年前离开京城那日,被宫墙琉璃瓦划破的痕迹。

山路比预想中陡峭。

石阶上布满深绿苔藓,雨后湿滑难行。

她想起阿沅说过,采药人都走东侧的野猪岭,这条石阶是前朝哪位娘娘修的祈福道,早年间还常有香火,如今只剩断壁残垣。

碎石堆里偶尔能捡到半片莲花纹瓦当,青灰色的陶土上还留着当年工匠的指痕。

"姑娘且慢。

"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。

林微月回身,见老松背着箭囊站在转角处,猎刀上挂着刚剥的狼皮,血珠顺着狼毛滴在石阶上,很快被苔藓吸了去。

老人脸上沟壑纵横,左眼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,那是二十年前狼群围攻时留下的纪念。

"这几日山巅不安生。

"老松将三支银箭插回箭囊,金属碰撞声在山谷间荡开回音,"昨夜我见着白影子往云姑观里去了。

"林微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佛珠:"白影子?

""就是伤着小石头那东西。

"老松往石阶上啐了口唾沫,黄褐色的牙渍沾在青石板上,"云姑说那是前朝战死的禁军,执念不散才在山里游荡。

姑娘还是改日再去吧,我送你些新采的狼心,炖当归最是补气血。

"她望着老人腰间晃动的狼牙护身符,那枚犬齿足有三寸长,牙尖泛着幽蓝冷光。

据说老松的护身符是用狼王的牙做的,能镇百邪,可他每次说这话时,右手小指总会不自觉抽搐——那根断了半截的指头,正是去年月圆夜在云姑观外被什么东西咬掉的。

"多谢老松叔。

"林微月屈膝行了半礼,"我与云姑有约,不好爽约。

"老松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声响,像是有痰卡在喉咙里。

他从箭囊抽出支银箭递给她,箭簇上刻着繁复的符文:"遇着不对劲就把箭插在石缝里,山里精怪怕这个。

"银箭入手冰凉,箭头处隐约有血锈味,林微月低头道谢时,瞥见老人耳后藏着片刺青,是半朵被箭射穿的红梅。

去年苏锦书来山里收山货时,她见过同样的刺青,在绣娘左手虎口处,只是苏锦书那朵红梅绣得更艳,针脚里像渗着真血。

登上最后一段石阶时,晨雾恰好散开。

云姑观的灰瓦在朝阳下泛着冷光,观门是整块雷击桃木做的,上面刻满北斗七星,门缝里飘出艾草与檀香混合的气息。

观前老松需两人合抱,虬结的枝干上系满红绸带,风一吹就簌簌作响,倒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细语。

"进来吧。

"门在她伸手前自行敞开,云姑背对着她坐在蒲团上,银发绾成道髻,用根枣木簪固定着。

案几上摆着七十根松针,整整齐齐排成九宫格,最中央的松针正微微颤抖,针尖凝着颗露珠,映出五彩光晕。

林微月在蒲团上坐下,青石地面的寒气透过襦裙渗入肌肤。

她这才发现道姑虽看着鹤发童颜,脖颈上却有一圈极细的勒痕,像是常年戴什么紧窄的项圈留下的。

观内西壁空空,只西墙上挂着幅《江山社稷图》,奇怪的是画中京城轮廓模糊,反倒是这南山被画得纤毫毕现,连她住的那间竹屋都清清楚楚。

"松针乱了三日了。

"云姑捻起根松针,针尖在晨光下泛着银光,"你下山买豆腐那日,有贵人进了山。

"林微月心中一凛。

她上周三确实下山买过哑婆婆的桂花豆腐乳,当时在豆腐坊外看见个穿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,折扇上题着"归雁"二字。

哑婆婆用手势比划说那是京城来的画师,可林微月认得他腰间玉佩——那是只有宗人府官员才能佩戴的麒麟纹玉带。

"尘缘未了,故人将至。

"云姑转过身,鹤爪般的手指抚过案几上的铜铃。

那铃通体乌黑,非金非玉,铃舌是截细如发丝的银链,坠着粒米粒大小的北斗星状坠子。

林微月忽然想起宫里的传说,当年太素老道给先帝炼制的镇魂铃,就是用阴山玄铁混着鲛人泪铸的,冬暖夏凉,能镇百邪。

铜铃被递到面前时,林微月犹豫了。

她看见云姑袖口露出半截皓腕,腕骨处有串牙印状的疤痕,很像被什么野兽啃咬过。

三年前她刚隐居时,云姑的手腕还是光洁的。

"这铃...""前朝兵部尚书苏家,满门抄斩那日,"云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,像是贴在她耳边呢喃,"苏尚书的小女儿抱着这铃跳了金水河。

"林微月的手指猛地收紧,桃木佛珠硌得掌心生疼。

她想起那个总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,苏锦书的姐姐苏锦溪,每次偷偷送点心来都要把铜铃藏在袖口里,说是爹爹给的护身符。

永熙二十二年冬,她抱着那串点心站在宫门口,看着苏家人被押往刑场,铜铃从苏锦溪怀里掉出来,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,像极了那年除夕夜碎在她面前的甜白釉瓷碗。

"故人来,铃自鸣。

"云姑将铜铃塞进她手里。

触手冰凉,果然有寒气顺着指缝往里钻,像是握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玄铁。

林微月低头看那铃身,乌黑的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纹路,是幅微缩的行军图,标注着京城十二卫的布防——这正是当年她亲手绘制的《京畿防务图》,后来随着苏家案被抄没,据说是被先帝亲自下令烧了。

山风突然从观门灌进来,卷起案几上的松针。

林微月数到第七根松针落地时,听见山下传来隐约的咳嗽声——是墨先生的声音。

那位总爱借故讨茶的教书先生,此刻正站在石阶中段,青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,怀里抱着的书册露出半本《前朝史略》,书脊处盖着翰林院的朱砂印。

铜铃突然发出极轻的嗡鸣,像是有只寒蜂在铃腔里振翅。

林微月将铃攥得更紧,冰凉的金属硌得指节发白。

她看见墨先生身后跟着个穿月白锦袍的年轻人,正仰头望着观门方向,折扇上的"归雁"二字在朝阳下泛着金光。

云姑不知何时己经合上了眼,枯瘦的手指继续摆弄着松针:"三日内,有人会带着苏家的信物来找你。

"松针在她掌心排列成奇特的形状,像只展翅的雁,又像支离弦的箭,"你书匣里那半卷《兵策》,该还给真正的主人了。

"下山时林微月走得很慢。

铜铃被她系在腰间,与桃木佛珠碰撞发出清越的响声,每走一步都有寒气从铃身渗出,顺着血脉往心脏处钻。

她想起昨日去苏锦书的绣坊取绣品,看见绣娘正在绣幅《寒江独钓图》,本该留白的江心处,绣了串半隐半现的铜铃。

当时苏锦书的银剪掉在地上,她弯腰去捡时,林微月分明看见她裙裾下露出双皂靴——那是京卫戍卒穿的六合靴。

石阶转角处的狼血己经凝固成黑紫色。

林微月蹲下身,用银簪挑起片沾血的狼毛,放在鼻尖轻嗅。

除了血腥味,还有淡淡的檀香,与云姑观里的香火味一模一样。

她想起老松说昨夜见着白影子往观里去,忽然明白过来,那根本不是什么禁军亡魂。

铜铃又响了,这次声音更急促。

林微月抬头望向山脚下的竹屋,晨雾中,一个月白身影正站在她的书匣前,折扇轻叩着匣盖,发出笃笃的声响,像极了当年在宫里,那位年轻的太子殿下敲她书房门时的节奏。

腕间佛珠突然断裂,第七颗带裂痕的珠子滚落在地,摔成两半。

林微月看着珠子里露出的东西——半张卷着的羊皮纸,上面用朱砂画着东宫密道的地图,是她当年亲手藏进去的。

三年来日夜摩挲的佛珠,原来从一开始就藏着她最想忘记的过往。

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,铜铃的嗡鸣越来越急,冰凉的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。

林微月握紧那枚乌黑的铜铃,指腹摩挲着铃身的纹路,忽然想起苏锦溪临死前塞给她的纸条,上面只有三个字:"归雁门"。

那时她不懂什么意思,此刻看着山下那个摇着"归雁"折扇的身影,终于明白,有些债,躲到天涯海角也是要还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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