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辰睁开眼，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依旧冷漠地注视着他。
灯光经过磨砂玻璃的折射，洒在洁白无瑕的墙壁上，仿佛雪后初霁的晨曦，明亮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他静静地躺在床上，身体被薄薄的灰色被单包裹着，呼吸平稳而有节奏。
床的两侧是同样排列整齐的金属床铺，床头处编号清晰，分明地标记着每个人的存在，却又像是冷酷的编号标签，将他们与人性隔离开来。
起床铃声如往常一样在六点整响起，刺耳得仿佛要把人的意识从梦境中撕扯出来。
林辰麻利地坐起身，掀开被单，赤脚落地。
冰冷的地面让他瞬间清醒。
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们，同样的动作、同样的表情，每个人都像是被同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，毫无生气地开始新的一天。
“编号A-117，林辰，今日请务必完成体能极限测试。”
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，平静而绝情。
林辰在心里默默地应了一句，脸上没有丝毫波澜。
他己经习惯了，每天总有不同的测试在等着他们，体能、耐力、心理、反应，每一项都像是要把他们榨干为止。
洗漱间里，水龙头下流淌出的水冰凉刺骨，却也只有在那一刻，林辰能感到一丝真实的触感。
他低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黑色短发，轮廓分明的脸，眼神却有些空洞。
他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，也许是在很久以前，也许从来没有过。
早餐是标准的营养糊糊，灰白色的流质食物盛在一次性碗里，味道寡淡得像是空气。
林辰一口一口吞咽下去，桌上的其他人也都低头默默进食。
偶尔有人抬头，彼此对视一眼，目光里带着警惕和疏离。
这里没有朋友，没有同伴，只有编号、任务和规训。
用餐完毕后，他们在走廊里排队站好，准备接受例行检查。
走廊的墙面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，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，像是在提醒他们：这里的一切都被监控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。
林辰和其他实验体一样，把手臂伸出来，任由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用扫描仪在皮肤上滑过，记录下他们的数据和状态。
“体温正常，心率正常，编号A-117通过。”
林辰安静地听着，每天的程序早己烂熟于心。
检查结束后，实验体们被分批带往各自的训练室。
林辰跟随着队伍，在沉默中穿过长长的走廊。
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，门上有一道狭长的观察窗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里面的训练设施。
门缓缓打开，林辰走了进去，身后传来门锁落下的沉闷声音。
训练室里空旷而明亮，地面是防滑材质的灰色橡胶，墙壁上挂着各种健身器械。
林辰熟练地开始热身，他知道今天的体能极限测试不会轻松。
每一项测试都在逼迫着他们突破自己的极限，仿佛只有这样，他们的存在才有价值。
时间在汗水与喘息中流逝，林辰感到西肢仿佛灌了铅，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。
教官冷漠地站在一旁，记录着数据，没有一句鼓励，也没有丝毫表情。
测试结束时，林辰几乎要虚脱，浑身湿透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他坐在地上，大口喘息，耳边却隐约听到角落里有人在低声说话。
“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，比这里要自由得多。”
一个男孩的声音细微而颤抖。
“真的吗？
外面不会像这里一样，每天都要测试、被监视吗？”
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渴望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只是听老实验体说的。
外面有蓝天、有风、有树，还有很多很多人……他们可以随便去想去的地方，不用每天都被编号叫来叫去。”
林辰静静地听着，没有插话。
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说了。
每当夜深人静时，实验体们总会小声讨论起外部世界。
对他们来说，外部世界就像遥远的神话，无法证实，却又让人忍不住遐想。
“你们相信吗？
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吗？”
女孩的声音带着疑惑，也带着一丝希望。
“或许吧。”
男孩回答得很含糊。
林辰闭上眼，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。
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见过蓝天，是否感受过风的轻拂。
可惜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片，零散而模糊，怎么拼都拼不出完整的世界。
训练结束后，林辰随队返回宿舍区。
一天的时间像是被切割成了无数精确的段落，吃饭、训练、测试、休息，每一个环节都被严格控制，没有一丝偏差。
夜幕降临时，基地的灯光依然明亮，只有窗外一片黑暗，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。
在躺回自己的床上时，林辰听见床铺间的低语渐渐多了起来。
有人在讨论今天的测试，有人说起新的规章制度，还有人继续谈论着外面的世界——那个他们从未见过，却无比向往的世界。
“你说，外面真的有裂隙吗？”
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孩突然问道，声音里满是好奇。
“有的，老实验体说过。
只要找到裂隙，就能离开这里，去到外面的世界。
只是没人知道裂隙在哪儿。”
林辰侧过身，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。
他不相信什么裂隙，也不觉得自己能离开这里。
基地的墙壁太厚，门锁太重，监控太严密，每个人都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昆虫，无处可逃。
但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刻，他忽然觉得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那不是希望，更像是某种无法名状的渴望，像是一道细微的裂隙，在他心底悄然浮现。
林辰在心里轻声问自己：如果真的有裂隙，你会去找吗？
夜色深沉，基地一如既往地安静无声，只有那些关于外部世界的低语，在黑暗中悄然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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