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，透过糊着油污的窗户，将乔炅那不足二十平米的“狗窝”分割成明暗两块。
空气里弥漫着泡面调料包过期般的咸腥味、汗馊味，以及一种独属于单身三十年男性的、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息。
乔炅瘫在嘎吱作响的破木床上，手机屏幕亮着不可描述的激烈画面，他呼吸粗重，另一只手正进行着日复一日的“神圣仪式”。
“乔炅！
你个死小子！
猪都比你勤快！
隔壁老王家二小子都抱俩娃了！
你还在屋里挺尸！
出来！
把猪喂了！”
母亲尖利的咆哮穿透薄薄的木板门，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。
乔炅充耳不闻，只是烦躁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。
找工作？
相亲？
见鬼去吧！
这破村子有什么好待的？
外面世界太复杂，哪有家里躺着舒服？
就在他肾上腺素飙到了顶点，即将抵达那短暂而虚幻的神圣巅峰时……忽然一声巨响！！！
“轰——咔嚓！！！”
轰——咔啦啦啦！
那声巨响冲破了房子的天灵盖。
随之几束不同颜色的光芒。
精准地把乔炅罩在了中央。
“咳咳…咳…呸！”
乔炅被灰尘呛得涕泪横流，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那刺目的光芒。
“我艹……什么情况？”
乔炅受到惊吓，慌忙的提起裤子。
他眯着眼，试图看清光源。
没有UFO，没有异次元裂缝，只有屋顶那个狰狞的大洞，以及洞外……嗯？
怎么是自家二楼的破瓦片？
光呢？
那束强得要命的光，在他抬手遮挡的瞬间，消失了。
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刚才的崩塌和圣光只是他熬夜熬太久产生的幻觉。
“撸出幻觉了吗？”
乔炅自言自语道。
“你搞什么名堂？
拆房子啊？”
楼下传来母亲穿透力十足的咆哮，伴随着锅铲敲击铁锅的伴奏，“多大人了！
房顶都让你震塌了！
今天必须给老娘滚出去找工作！”
乔炅一个激灵，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，把到嘴边的“妈我好像被外星人抓去当灯罩了”咽了回去。
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头发和肩膀上的石膏灰，试图在母亲的怒火烧上来之前，把自己从这堆废墟里刨出来。
屁股刚离开椅子，一股强烈的、难以言喻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。
眼前的世界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，疯狂地闪烁、扭曲、拉长又压缩。
墙壁的纹理变得无比清晰，他甚至能看到腻子层下粗糙的水泥颗粒。
他晃了晃脑袋，视线下意识地投向隔壁那栋楼，那个窗户总是拉着一层粉色薄纱帘的房间。
嗡！
视野骤然穿透。
粉色的薄纱帘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，无声无息地消散了。
墙壁、家具……所有固体都瞬间失去了阻隔视线的能力，变成一层层模糊、半透明的虚影。
一个曼妙的、氤氲着热气的轮廓，毫无保留地撞入他的视野中心。
水流顺着光滑的肌肤流淌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细节，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……乔炅的呼吸猛地一窒，血液瞬间涌向两个不同的极端——脸上滚烫，脑子里却嗡的一声炸开了锅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：“卧槽卧槽卧槽！
真撸出幻觉了……”又揉了揉眼睛，仔细看了看：“不，不是。
是透视！！！”
这念头刚冒出来，那穿透一切的“神眼”似乎有自己的意志，猛地一滑，穿透了自家楼下的墙壁。
视线落点，是自家小院的后门。
母亲正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垃圾袋，费力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铁门，准备去街角的垃圾桶。
夕阳的余晖懒懒地洒在院子里，一切都显得平静而……等等！
乔炅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就在母亲身后几步远的院墙阴影里，蹲着一只狗。
一只很普通的、灰黄色的土狗，体型不大。
它安静得可怕，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母亲佝偻的背影，嘴角咧开，露出一排森白尖锐的犬齿，粘稠的涎水无声地滴落在干燥的水泥地上。
那绝不是看家护院的眼神。
那是……猎杀者锁定猎物的眼神！
“妈——！！”
乔炅的嗓子眼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尖利嘶吼，带着破音，震得他自己耳膜嗡嗡作响。
什么透视，什么隔壁美女，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身体在本能的恐惧和肾上腺素的双重驱动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，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动作的——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残骸，提上在腿腕的裤子，同时撞开摇摇欲坠的房门，整个人如同失控的炮弹，沿着楼梯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。
身上沾满的石膏灰簌簌抖落，在身后拖出一道狼狈的烟尘轨迹。
他几乎是撞开客厅后门，冲进小院的。
母亲被他那副头发倒竖、灰头土脸、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的样子吓了一大跳，手一松，垃圾袋“噗通”掉在地上。
“乔炅？
你……回去！
快回屋里去！
锁门！”
乔炅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扭曲变形，他张开双臂，像只笨拙的母鸡，把母亲死死护在身后，眼睛死死盯住墙角阴影里那只缓缓站起身的土狗。
那狗似乎被乔炅的闯入激怒了。
它喉咙深处滚动起一阵令人牙酸的、低沉的咆哮，粘稠的口涎顺着嘴角淌得更凶，绿油油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烁着非人的寒光。
它没有立刻扑上来，只是微微伏低了前半身，后腿肌肉绷紧，像一张拉到极限、蓄满恶意的弓。
“狗？
哪来的野狗？”
母亲惊魂未定，看着儿子如临大敌的样子，又气又急，“你发什么疯？
一条狗至于……”话音未落，那灰狗动了！
没有助跑，没有预兆。
它后腿猛地蹬地，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灰黄色的残影，撕裂空气，带着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腥风，首扑乔炅面门！
速度快得超出了常识！
乔炅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在尖叫。
他想躲，想挡，但身体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布满獠牙、滴着腥臭口水的狗嘴在视野里急速放大。
完了！
死亡的恶臭扑面而来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