脑子嗡嗡响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开派对。
柳霏使劲想睁眼，眼皮却沉得跟灌了铅似的。
一股消毒水味儿混着高级皮子的怪味钻进鼻子，弄得她胃里一阵翻腾。
这不是医院。
医院没这么……憋得慌。
她最后只记得刺眼的车灯，刺耳的刹车声，还有音霜最后那双眼睛——里面全是害怕，还有点儿别的，她当时没看明白的东西。
音霜……心口猛地一疼，像被针扎了一下，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。
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。
大窗户被厚厚的丝绒窗帘挡得严严实实，只漏进一丝丝光，勉强能看出这屋子摆设挺贵，但冷冰冰的。
身下的床垫太软了，丝绸被单滑溜溜地贴着皮肤，一点也不暖和。
这是哪儿？
她想坐起来，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，额头一跳一跳地疼。
抬手一摸，摸到一层厚厚的纱布。
吱呀——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了，一个高大人影背着光走进来，一下子把她罩在阴影里。
柳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那男人一步步走近，皮鞋踩在厚地毯上，声音闷闷的，一下下敲在她心上。
光线慢慢照清他的脸——长得是真帅，可冷得像块冰，下巴绷得紧紧的，一双黑眼睛死死盯着她，里面情绪翻腾得厉害，反正绝不是什么好意思。
柳霏认识他。
封年。
音霜的未婚夫。
A市顶厉害的人物。
她只在财经杂志和音霜朋友圈的合照里见过。
可他现在，为什么用这种好像要吃了她的眼神看她？
“醒了？”
他声音低沉，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，但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柳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，喉咙干得冒烟，发不出声。
封年在床边停住，低头看着她，那眼神跟小刀似的，刮过她苍白的脸，最后停在她额头的纱布上。
“看来伤得不重。”
他嘴角动了动，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，“还能装死。”
装死？
柳霏懵了，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她拼命回想，可脑子里一团乱，只有些碎片和音霜最后那双眼睛。
“我……音霜呢？”
她终于挤出声音，嗓子哑得不行，“她怎么样？
这是哪儿？”
一听到音霜这个名字，封年的眼神瞬间变得特别吓人。
他猛地弯下腰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力气大得快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“啊！”
柳霏疼得叫出声，吓得浑身发冷。
“柳霏，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她的名字，每个字都带着寒气，“都到这时候了，你还装？
嗯？”
他的脸离得很近，呼吸喷在她脸上，冷冷的，让她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“装……装什么？
封先生……你弄疼我了……”柳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主要是害怕，还有说不出的委屈，“音霜到底怎么样了？
我们出了车祸……车祸？”
封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眼神更凶了，“对，一场要了她命的车祸！
一场就你一个人活下来的车祸！”
轰——！
这话像颗炸弹，在她脑子里炸开了。
要了她的命……只有我活下来……音霜……死了？
那个像小太阳一样暖着她、照亮她灰暗日子的音霜……死了？
不可能！
绝对不可能！
“不……你骗我！”
柳霏使劲摇头，眼泪哗哗地流，“你骗我！
她怎么会死！
我们明明一块……一块什么？”
封年厉声打断她，手攥得更紧了，“一块出去？
然后呢？
出了什么事？
为什么她的车会失控撞护栏？
为什么现场所有痕迹都指向你？！”
指向……我？
柳霏彻底傻了。
什么痕迹？
她什么都不记得啊！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什么都不记得了……”她慌里慌张地解释，巨大的悲伤和莫名其妙的指控让她快崩溃了，“真的不记得了……头好痛……不记得了？”
封年冷笑一声，猛地甩开她的手，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。
柳霏重重摔回床上，头晕眼花。
“好个不记得。”
他站首身子，整了整一点没乱的袖口，眼神又变回那种冰冷的无所谓，“那就慢慢想。
在你想起真相之前，哪儿也别想去。”
柳霏的心沉到了底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”
封年走到门口，侧过脸，冰冷的侧脸在暗光里显得特别无情。
“这儿就是你的新家。”
他声音一点儿起伏都没有，“在你肯说实话，为音霜的死付出代价之前，你就一首待在这儿。”
“你这是非法囚禁！”
柳霏又怕又气，挣扎着想下床。
“非法？”
封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词，嘴角扯出一抹讽刺，“在这儿，我说的话，就是法。”
他拉开门，对外面说：“阿伦，看紧她。
没我同意，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。”
“是，封总。”
门外有个男人沉稳地应了一声。
门又关上了，锁，咔哒，一声落下的声音清清楚楚，彻底把她和外面隔开了。
柳霏瘫在又冷又贵的大床上，恐惧和悲伤像大水一样把她淹没了。
音霜死了……她最好的朋友死了……而自己，成了头号嫌疑犯，被死者的未婚夫关进了这个金笼子里。
痕迹指向她？
什么痕迹？
她拼命想，可脑子里只有尖锐的疼和一片空白。
偶尔闪过的画面，是刺眼的光，刺耳的声音，还有音霜那双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睛……她好像……好像对自己说了句什么？
是什么？
到底是什么？！
她越想，头越疼，像要裂开。
不行，不能这样。
必须冷静。
柳霏强迫自己深呼吸，哆嗦着打量这个房间。
没找到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，窗户封死了，门口有人看着。
封年认定了她是凶手，又伤心又生气，根本听不进话。
来硬的，她肯定完蛋。
忽然，一个吓到极点后冒出的荒唐念头钻进了她乱糟糟的脑子——刚才她哭着喊头疼、说不记得的时候，封年虽然不信，但好像……凶巴巴的气势顿了一下？
一个疯狂的、只想活命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如果……她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？
如果她不仅忘了，还被吓傻了呢？
封年现在恨死她了，但好像……还没打算立刻要她的命。
他想要个真相，一个他认准的真相。
那在她找到真正的真相之前，也许……只有先装成他眼里那个脆弱、无辜、甚至有点傻的受害人，才能活下来，才有机会，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
才能给音霜……报仇！
眼泪还在流，但柳霏的眼神慢慢变了。
害怕还在，可一种冰冷的、非要活下去的狠劲在心里窜了出来。
她慢慢缩起身子，抱住自己，像只受了天大惊吓的小动物，发出小小的、断断续续的哭声。
眼神空空的，装着满满的茫然和害怕，偷偷地、一点点地扫视着这个漂亮牢房的每个角落。
音霜……你等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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