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将城市的喧嚣沉淀为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。
位于城市边缘的周末鬼市,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。
摊位在废弃的老旧工厂中,摊贩沿着废弃的室内铁道线蔓延开来,昏暗的白炽灯泡拉长了摊主和淘客们的身影,空气中混杂着旧货的尘土味和小吃摊的油烟味,互相渗透之下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、属于时光的陈旧烟火气息。
孙守静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攘的人流中,与周围那些目光灼灼、热衷于在破铜烂铁中寻觅“漏儿”的游客格格不入。
他穿着价格不菲但款式相对低调的休闲装,神情疏离,带着一丝不属于这种热闹场合的内向与倦怠。
作为一个不受见待的富二代,他厌恶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和声色犬马的场合,反而对这种藏着过往时光的角落有着莫名的兴趣。
摊位上,瓷器、木雕、铜钱、老照片……琳琅满目,但他大多只是一扫而过。
他的目光,只会为那些带有玄学或哲学色彩的旧物稍作停留——一枚锈蚀的八卦镜,一尊雕工拙朴的木质神龛,或是几本泛黄的、关于古老哲学命理星象的旧书。
他是哲学系的学生,却对这些老旧物件有着超乎专业需求的痴迷,仿佛能在这些具象的物品中,触摸到那些抽象思想的边缘,一度怀疑自己不因该选哲学专业。
尽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一个头发花白、蜷缩在厚棉袄里的老头守着一个简陋的旧书摊。
摊子上多是些七八十年代的旧杂志和破烂连环画。
孙守静的目光却被摊子一角的一本孤零零的线装书吸引。
那书极其陈旧,封面是某种泛黄发黑的不知名皮革,没有任何题签。
书页边缘毛糙,呈现出一种被岁月反复摩挲后的温润感黑色的封面只有《五行大义》西个字。
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。
入手微沉,皮革封面有种奇特的凉意和韧性。
他轻轻翻开,里面的纸张并非寻常的宣纸或竹纸,质地更厚,触手细腻,却异常坚韧,像是一种皮质的。
书页内的文字是古朴的竖排繁体,墨迹深嵌,开篇便是“夫万物自有体质。
圣人象类而制其名。
故曰。
名以定体。
无名乃天地之始。
有名则万物之母。
以其因功涉用。
故立称谓。
礼云。
子生三月。
咳而名之。
及其未生。
本无名字。
五行为万物之先。
形用资于造化。
岂不先立其名。
然后明其体用。
春秋元命苞曰。
木者。
触也。
触地而生……”他拿着这书仔细感受着“这感觉与市面上的纸质版感觉完全不一样,彷佛有个声音一首在耳边催促,买他···买啊···。
下意识道:“老板,这个多少钱?”
孙守静压下心中的悸动,故作平静地问道。
老头抬起浑浊的眼,瞥了那书一眼,嘟囔了一句:“祖上传下来的破玩意儿,看着给吧,够我喝碗热羊汤就成。”
孙守静没有犹豫,从钱包里抽出几张远超“一碗羊汤”价值的钞票塞给老头,将书仔细揣进怀里紧紧捂着,转身离开。
老头捏着钞票,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,嘴里还喃喃自语,却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,随即又低下头,蜷缩回自己的世界里。
揣着那本《五行大义》,孙守静仿佛揣着一团温暖的秘密,心中涌起一种难得的微喜。
他避开依旧热闹的主干道,拐进了通往出租屋的一条僻静小巷。
巷子很深,两侧是高高的老旧围墙,路灯昏暗,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。
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,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。
他忍不住再次拿出那本书,借着微弱的光线摩挲着封面。
皮革的纹理在指尖流淌,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妙感包裹了他。
就在这时,引擎的狂暴轰鸣声毫无征兆地由远及近,如同野兽的咆哮般撕裂了小巷的宁静!
孙守静惊愕抬头,只见两道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般射来,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。
一辆改装过的跑车以惊人的速度冲入小巷,几乎是贴着他身边掠过!
巨大的撞击力从他身侧传来。
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飞起,怀中的《五行大义》脱手飞出。
时间仿佛被慢放。
他在空中翻滚,看到那本古旧的线装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
温热的鲜血从嘴里喷出,溅洒出去,恰好滴落在摊开的、泛黄的皮革封面上。
“嘭!”
沉重的落地声。
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,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。
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刹那,他模糊的视线看到,那本沾染了他鲜血的《五行大义》,竟散发出一层微弱却奇异的朦胧毫光。
下一秒,书本如同经历了千年的风化,无声无息地消散成无数细碎的光点,如同受到吸引一般,汇成一道微光之流,倏地没入他的眉心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既灼热又清凉的奇异感觉在脑中炸开。
随即,一切归于彻底的黑暗与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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