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槐荫下的安宁后山村,窝在群山褶皱里的一个小地方,村口那棵老槐树,就是村子活着的年轮。
没人说得清它到底活了多久,村里最年长的九太公,眯着浑浊的眼睛,也只能说:“我爷爷的爷爷,小时候就在这树下掏过雀儿。”
老槐树是真大啊,主干粗壮得需五个汉子伸长了手臂才能合抱,树皮皴裂深陷,像老人脸上抹不平的皱纹,又像无数只半开半阖的、沉默的眼睛。
枝干虬龙般向着天空四面八方地伸展,撑开一柄墨绿近乎发黑的大伞。
夏天,日头毒得能把石头晒出油,可这树底下,永远是一片沁人的、带着泥土和树叶清苦气息的阴凉。
因此,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,都把这里当成了乐园。
男娃们光着膀子,吆喝着摔跤、打尜;女娃们则安静些,抓子儿、翻花绳,或者就靠在粗壮的树根上,听家里老人讲那些听了无数遍的古记儿。
怪就怪在这里,孩子们在树下疯跑,磕着碰着都极少见。
有二蛋从那根歪脖子矮枝上失脚掉下来,众人惊呼着围上去,却见他一个骨碌爬起来,拍拍身上的土,咧嘴一笑,连皮都没蹭破。
还有一次,村西头张屠夫家的小子追一条菜花蛇,一头撞在树干上,额头上起了个包,第二天便消了肿,连个青印都没留。
久了,村里人都说,这是槐树爷心疼娃娃们,庇佑着哩。
逢年过节,总有老人悄悄来树下烧一叠黄纸,敬三炷香,嘴里念念有词,祈求家宅平安,子孙康健。
那香烟缭绕着升上树冠,混着树叶的沙沙声,倒也真显得有几分灵性。
村里的木匠赵老蔫,却不这么看。
他是个闷葫芦,手艺极好,就是性子独,不爱凑热闹。
有次他扛着锯子路过,看见一群娃娃在树下挖土玩,挖出几条肥硕的蚯蚓,嘻嘻哈哈地逗弄。
赵老蔫停下脚步,眉头拧成了疙瘩,盯着那片被孩子们翻搅得湿润的泥土,半晌,才瓮声瓮气地说:“别瞎挖,当心挖出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孩子们哄笑起来,说他吓唬人。
一个胆大的娃子抓起一把土扬起来:“赵叔,有啥不干净的?
莫非底下埋着金子?”
赵老蔫没再说话,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根部,那一片泥土的颜色,似乎比旁边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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