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，我失手杀死了一直家暴我和女儿的丈夫。
那天，他喝醉了酒，将我打得头破血流。
然后伸出手，把还在燃烧的烟头戳向女儿的脸。
那一刻，有什么在我脑子里断了。
等再恢复意识时，我已经锒铛入狱。
可我的女儿还在外面。
没了我，她一个孩子，该怎么生活？
于是，我积极服从监狱改造，靠着对女儿的思念熬过了十年的牢狱生活，只为能早一天出去，找到她。
十年后的今天，我终于如愿，提前出狱。
我四处打听女儿的消息，却得知女儿因为拒绝寄宿在亲戚家，被送到了福利院。
一瞬间，我心如刀绞。
女儿，妈妈回来了。
我一定会找到你，带你回家。
今天是我刑满释放的日子。
这十年过去，当初那个小小的女儿，应该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。
也不知道这些年，她过得好不好，有没有被欺负？
离开她这么久，她还……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妈妈？
我在街边的蛋糕店里买了女儿爱吃的小花篮蛋糕，心情忐忑地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巷子依旧窄小，曾经的邻居也还是那些人。
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，像是见了鬼。
我目不斜视地越过他们，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嘀咕。
“那是不是赵家儿媳？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，真是晦气……”
“她这是要回去？房子早没人住了，还因为死了人，卖都卖不出去。”
“……没人住了？”我猛地转过身，快步逼近愣在原地的人们，声音嘶哑得厉害，“我女儿不在这？”
他们被我吓了一跳，僵在原地，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恐惧又嫌恶。
我紧紧盯着他们。
许久后，王婶假笑着应付我，话里夹枪带棒。
“你杀了你老公，又蹲了牢，还指望有人替你养那赔钱货吗？她早就被送到福利院了！”
呼吸骤停，我松了手，蛋糕砸到地上。
周围的声音一瞬间仿佛消失得干干净净，我只能看到王婶的嘴在不停地开合。
我抓起桌上切西瓜的菜刀，刀尖直直指向王婶，又走近了几步。
“我女儿去了哪家福利院？”我问。
刀光晃得他们脸色瞬间煞白，尖叫着“杀人犯又来杀人了！”四散逃开，只留王婶一个人在原地腿肚打颤。
“疯子……真是个疯子！城西那家行了吧？你把刀放下！”
得到了想要的消息，我扔下刀，没再看她一眼。
打车到了城西的福利院门口，我看着紧闭的大门，急切地按响门铃。
只盼着大门打开，女儿从里面走出来，眼睛亮晶晶地喊我一声妈妈。
但出来的不是我女儿，只有一个保安。
我有些失落，却还是紧紧抓住了他：“我是赵晓月的妈妈，来带她回家，麻烦你让我见见我女儿！”
保安吓了一跳，骂了一声疯子，随即用力将我挣脱开，将门重新关上。
我不甘心地扑上前，奋力地拍着门哀求，双手很快又肿又痛。
“这里没有叫赵晓月的孩子，你走吧！”保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。
“不会的，我女儿就在这，求求您了，我就看她一眼，就一眼……”
我咬咬牙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，额头重重磕向地面。
磕了不知多久，我的视野一片模糊。
这扇冰冷的大门却依然纹丝不动。
“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叫赵晓月的孩子！”门后的声音坚持道，“你再纠缠，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！”
听到要采取强制手段，我晃了晃身子，勉强站了起来，狼狈地离开了福利院门口。
但我没有走。
我守在不远处，紧紧盯着那扇门，仿佛女儿下一秒就会从里面跑出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。
最后一点力气被抽干，我一头栽倒在路边。
再睁眼时，我躺在镇上的卫生所里。
我下意识摸向口袋，却摸了个空。
巨大的恐慌席卷，我几乎要再次晕过去。
那里面曾经有一颗圆润的小石头。
是女儿曾让我保管的。
小小的她把它当作童话故事里公主王冠上的宝石，无比珍视地交到我手上，叮嘱我千万不要弄丢。
可现在，石头丢了。
我的女儿，也被我弄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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