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音乐学院的大理石窗棂，投下清亮的光斑。
顾南川站在教务处门口，手里拎着黑色琴包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，就像石雕里走出来的青年。
他对着玻璃墙里自己的倒影短暂皱眉——又是转校，又是熟悉的陌生——但没等心情泛起漩涡，就被楼道里一阵喧闹打断了思绪。
纪晴岚顶着一头乱发，抱着话筒一路小跑，后面跟着几个乐队小伙伴，像一群从合唱团里逃出来的鹦鹉。
她猛地拐进走廊，看见顾南川那一刻，刹车不及，话筒差点砸到他的鞋尖。
“嗨！
新来的帅哥，麻烦让让！”
她利索地收好姿势，嘴角上翘，眼神里写满了生动。
顾南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对这个“高速移动的音波”保持着礼貌距离。
他微微侧身，看纪晴岚大大方方走进活动室，那里的架子鼓、吉他、键盘摆了一地，像刚打完一场音乐战争。
“你也是乐队的人？”
纪晴岚扭头，声音甜中带着一点认真。
“编曲。”
顾南川只给了两个字，短促得像关门的声音。
纪晴岚却没被吓退，反而笑了：“哦，那你会什么风格？”
顾南川垫步走进房间，随手把琴包放到凳子上，“任何风格，但不乱来。”
这句话几乎踩在纪晴岚嗓子眼，她一下子来了劲：“不乱来？
那音乐还要什么劲头！
要是只按谱子走，干脆做个打分机器算了。”
“感情可以有，但前提是尊重结构。”
顾南川抬头，对视她，眼神里有点锋芒，但没带恶意。
纪晴岚一愣，跳动的气息停顿了两秒。
可下一刻，她就又噼里啪啦接上了：“我说，音乐嘛，就该自由点！
我们乐队玩的是感觉，不是考级。”
这话刚落地，林子谦就推门进来。
他戴着一串夸张的银色耳钉，吉他斜背在肩上，打趣地挥手：“晴岚，你又在吵架？
我猜你说得一定让人心跳加速。”
“谁跟她吵架啊。”
顾南川冷淡地回应。
“咱新编曲是城东来的天才，听说家族都在音乐圈，难怪拽。”
林子谦一边笑，一边冲他眨眨眼，“那个，哥们，你家里那位大提琴家真是你亲娘？
我妈天天拿她说我，烦死了。”
“我妈也是音乐老师，但她没你妈那么话多。”
顾南川嘴角勾起一点弯，原本的冷漠似乎化成轻描淡写的幽默。
纪晴岚生怕气场被两位男生抢了，努力把话筒往顾南川手边推：“编曲也得来点现场即兴吧？
来，给我们今天的demo听听意见。”
这时甄妙妙走进了活动室，一手夹着键盘合成器，一脸淡漠：“人太多吵死了，要讨论曲风能不能安静点。”
林子谦马上嘻笑：“妙妙，你就是乐队里的降噪器。”
甄妙妙白了他一眼，“你就会弹几下快进快出的solo，加我键盘还不如静音。”
在这稍显混乱的气氛中，顾南川沉默着插进电脑，将音乐制作软件打开。
他只用了几分钟，就把纪晴岚昨晚瞎编的旋律拆解重组，上下分层，调整鼓点。
他很快又在键盘上敲出一段反复，俨然进了工作状态。
纪晴岚哼唱着，林子谦弹着和弦，甄妙妙不声不响地补充电子贝斯声。
西个人的声音在空间里交错，气氛像咖啡里的涌动泡沫，有些紧张，又带点新鲜的兴奋。
几轮轮番较劲后，纪晴岚猛地拍桌子，“不行！
咱们得来场曲风大比拼！”
林子谦条件反射地举手，“我要rock，谁跟我比？”
甄妙妙淡定地推了推键盘，“电子和爵士才是王道。”
纪晴岚挑眉：“民谣pop，绝对赢！”
顾南川没吱声，只在电脑屏幕上轻敲几下，音乐软件里迅速弹出多首demo片段。
他声音平静地提议：“每人做一段十分钟的即兴创作，主题自定，用最喜欢的乐器。
评判用这间音响室的即兴混录——谁声音层次最丰富，就谁当队长。”
现场一时间安静下来，只有设备自检的电子哼鸣。
林子谦最先动手，吉他扫弦炸响。
他演奏的不是标准摇滚，更像是张扬的蓝调，反复强调自嘲和突破。
甄妙妙不紧不慢，电子琴流转出冷酷而精致的和弦，偶尔插进一些迷人又前卫的音色。
纪晴岚则跟着节拍唱着带着火花的旋律，歌词绕在人生和梦想的边缘，仿佛拿音乐征服着每一个细节。
顾南川最后出场。
他没有强调个人技巧，而是将三人刚才的片段拆解融合，编出一个结构复杂却流畅的新段落，每一声都像把握着空间呼吸的脉搏。
十几分钟后，音乐室里的空气似乎静默成了一场小型风暴。
西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手，视线在空气中交叠。
纪晴岚率先鼓掌：“哇，这音浪够刺激！
我宣布南川暂时当队长——音乐是他的魔术。”
林子谦摇头晃脑：“我同意，队长大人，但你别期望我按谱子弹一辈子。”
甄妙妙抱着键盘，嘴角几乎察觉不到地上扬，“结构可以学，冲动也能计算，南川合成得还不错。”
顾南川微微一笑：“只是组队而己，能不能成，还得看大家。”
这时，门口忽然探进一个古怪的脑袋——向唯，穿着花衬衫和蛤蟆镜，夸张得像要参加假面派对。
他一进门，就高声宣布：“各位小音乐家，我给你们看点新鲜玩意，要不要参加音乐城地下节？
演出机会，没人敢错过！”
他声音一落，西人面面相觑、神情各异，在午后的光线里，音乐的热潮才刚刚绽放。
音乐室外传来窸窣的脚步与人群嬉笑声，闪烁的霓虹预告着整个音乐城的夜晚即将开始。
本属于彼此的、充满火花与可能性的篇章，己在心底无声奏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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