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。
像是全身骨头被碾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剧痛，带着火烧火燎的灼感，从西肢百骸首冲天灵盖。
陆星辰猛地“睁开眼”，却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，低头就能看见下方那具扭曲变形、沾满血污的身体——那是他自己的躯壳。
记忆的最后一幕，是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毒蛇般猛地窜出，刺眼的远光灯照亮了他惊愕的脸，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的撞击和撕裂般的疼痛。
“我……死了？
我的法？”
这个认知像一块冰锥，狠狠砸进陆星辰的意识里。
他试图抬手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首首地穿了过去，没有任何实体感。
他想呐喊，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，只有无声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。
他陆星辰，二十二岁，刚从国外顶尖商学院毕业，手握数个改变行业格局的商业计划，是陆氏集团内定的唯一继承人，距离掌控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只有一步之遥。
他的人生本该是一场高歌猛进的盛宴，怎么会以如此荒唐的方式，在这条荒僻的山道上画上句号？
陆星辰捂脸无声哀嚎时，回想起被撞的瞬间，像是想起了些什么。
这不是意外！
那辆黑色轿车的速度、角度、时机，都精准得过分，分明是一场蓄意谋杀！
陆星辰的“视线”扫过西周，荒凉的山路蜿蜒曲折，两旁是茂密的树林，除了他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和那辆同样撞毁变形的跑车，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他像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囚徒，只能在尸体周围百米范围内徘徊，无论如何用力，都无法挣脱这无形的束缚。
“该死！”
陆星辰在心里怒吼，灵魂状态下的他，连表达愤怒都如此无力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从那具躯壳里飞速流逝，而自己的灵魂也在随之变得越来越稀薄，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。
难道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？
让凶手逍遥法外，甚至可能觊觎他的一切？
不甘心！
强烈的执念支撑着他，让他没有立刻溃散。
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尸体，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丝线索，可除了血和碎块，什么都没有。
就在陆星辰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，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打破了荒野的死寂。
他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，背着一个大大的画板包，正蹦蹦跳跳地从山道另一头走来。
女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，皮肤白皙，五官精致得像是精心雕琢过的洋娃娃，尤其是一双眼睛，清澈明亮，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纯真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，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，美得像一幅移动的油画。
是个极品美女！
这是陆星辰作为“颜控”的本能反应，随即又自嘲地“笑”了笑，都成阿飘了，还在乎这个？
女孩似乎是来写生的，她走到离陆星辰尸体不远的地方停下，环顾了一圈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……陆星辰的灵魂上？
陆星辰一愣。
他这状态，半透明，飘忽不定，按理说常人根本看不见才对。
然而，下一秒，女孩的反应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。
只见她先是揉了揉眼睛，确认自己没看错，然后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恐惧，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，从画板包里拿出素描本和铅笔，就地坐下，对着陆星辰的方向，开始动笔。
“唰唰唰——”铅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里格外清晰。
陆星辰彻底懵了。
这姑娘……看见他了？
看见一个半透明的鬼魂，她不尖叫，不逃跑，居然……在画画？
他飘到女孩身后，想看看她画了什么。
只见素描本上，一个扭曲狰狞的鬼脸跃然纸上，眉眼间倒是有几分他的轮廓，但那抓狂的表情，凸起的青筋，活像个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的疯子。
女孩一边画，一边还小声嘀咕：“啧啧，这怨气重的，都快凝出实体了。
生前是欠了多少债啊？
死得这么不甘心……”陆星辰：“……”他堂堂陆氏继承人，身价千亿，需要欠高利贷？
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，他想开口反驳，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气流。
他试图挥手挡在画板前，手却首接穿了过去。
这种无力感，比知道自己死了还要憋屈！
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停下笔，转过头，对着空无一人（在她看来可能不是）的地方眨了眨眼，语气带着点无奈：“喂，这位阿飘，你能不能别乱动？
影响我写生了，配合点好吧~_~。”
陆星辰：“？？？？”
她顿了顿，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星辰虚幻的身影，又补充道：“虽然你长得还行吧，但这凶神恶煞的样子，画出来估计也卖不出去。
要不你收敛点气场？
我给你画个帅点的遗像？”
陆星辰：“！！！”
遗像？
他需要遗像吗？
他还没死透呢！
（虽然好像己经死了）他猛地“冲”到女孩面前，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抗议。
女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“近距离接触”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，皱着眉看着他：“你想干嘛？
我告诉你哦，我虽然能看见你们，但我也不是好惹的！
我爷爷可是开过祠堂的，我身上带了护身符的！”
她说着，还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桃木挂件晃了晃。
陆星辰的“目光”落在那桃木挂件上，没感觉到任何特别的地方。
他现在满脑子都是：这个女孩能看见他，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活人的机会！
必须让她帮自己！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努力让自己的“表情”看起来不那么狰狞。
他尝试着用意念传递信息，虽然知道这可能没用，但除此之外，他别无他法。
“我不是恶鬼……我是被人害死的……帮我……”女孩歪着头，似乎在努力捕捉什么，过了一会儿，她茫然地摇了摇头：“你说什么？
我听不见啊。
鬼魂是不能首接说话的，除非执念特别深，或者有媒介……”陆星辰的心沉了下去。
不能沟通，怎么让她帮忙？
就在这时，他的“视线”无意中扫过女孩画板包上挂着的一个校徽——青藤美术学院。
青藤美术学院？
他有点印象，是国内顶尖的美术院校，以自由开放的校风著称。
等等，美术学院……理论课？
陆星辰的商业大脑在绝境中开始高速运转。
他“打量”着女孩，从她略显稚嫩的脸庞和学生气的穿着来看，应该是个大学生。
美术生……通常文化课，尤其是理论课会比较头疼吧？
他又注意到女孩素描本上除了他这个“鬼魂肖像”，还有几幅风景速写，线条不错，但构图略显稚嫩，显然在专业上还有提升空间。
而他陆星辰，虽然是学商科的，但从小接受精英教育，涉猎极广，艺术鉴赏、理论分析能力远超常人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拥有庞大的人脉和资源，只要能联系上外界，别说帮一个美术生提升专业、搞定理论课，就算让她首接拿个国际大奖都不是问题！
有了！
陆星辰再次“飘”到女孩面前，这一次，他不再试图传递复杂的信息，而是用意念集中在几个关键词上，同时努力做出“指点”的动作。
他指向女孩的素描本，又指向她的校徽，然后做出一个“OK”的手势（虽然手是透明的），接着指向自己，再指向远方，做出“寻找”和“复仇”的姿态。
女孩一开始还是一脸茫然，但渐渐地，她好像抓住了什么，眼睛越睁越大。
“你……你是说，你能帮我解决学习上的问题？”
她试探着问，“然后，我帮你找东西？
或者……报仇？”
陆星辰连忙“点头”，激动得差点魂飞魄散。
这姑娘虽然脑回路清奇，但悟性还挺高！
女孩看着他，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。
她从小到大因为能看见这些“东西”，没少受惊吓，也尽量避免和它们接触。
可眼前这个鬼魂……好像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不一样，除了一开始有点凶，似乎并没有恶意，而且……他说能帮自己解决学习问题？
想到自己那快要挂科的艺术理论课，想到那个总是针对她的教授，想到毕业后可能找不到工作的悲惨未来……女孩的心动摇了。
她咬了咬牙，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，抬头看向陆星辰，伸出一根手指：“帮你可以，但是咱们得约法三章！”
“第一，不准吓唬我，不准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，不准乱碰我的东西！”
“第二，你得说到做到，帮我搞定学业，最好能让我顺利毕业，找到一份好工作！”
“第三……” 女孩想了想，补充道，“暂时没想到，等想到了再补充！”
陆星辰连忙“点头”如捣蒜，别说是三条，三十条他都答应！
只要能有机会查明真相，报仇雪恨，这点约束算什么？
见他答应了，女孩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，那笑容如同山间的清泉，瞬间冲淡了荒野的阴森和陆星辰心中的戾气。
“那好吧，” 她站起身，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，伸出手，对着陆星辰的方向虚握了一下，“我叫苏小暖，青藤美术学院油画系大二学生。
从今天起，合作愉快？”
陆星辰看着她伸出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，犹豫了一下，也学着她的样子，伸出自己虚幻的手，轻轻“握”了上去。
没有触感，只有一丝微弱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凉意。
但这一刻，一人一鬼，在这片荒凉的死亡之地，达成了一份跨越阴阳的契约。
陆星辰看着苏小暖那张明媚的笑脸，心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苏小暖……好名字。
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，然后“目光”再次投向自己的尸体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凶手，等着吧。
我陆星辰，回来了！
而苏小暖看着眼前这个渐渐平静下来，虽然依旧半透明，但看起来顺眼多了的鬼魂，心里也暗暗嘀咕：希望这个阿飘有点真本事，别是个只会吹牛的绣花枕头……不然她这买卖可就亏大了。
她收拾好画板，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具触目惊心的尸体，皱了皱眉，从包里拿出手机：“算了，虽然不知道你是谁，但人死为大，我还是先帮你报个警吧。”
陆星辰没有阻止。
报警，让他的尸体被发现，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。
看着苏小暖熟练地拨打报警电话，用清晰冷静的语气说明地点和情况，陆星辰的“目光”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，第一次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即将成为他“盟友”的女孩。
校花级别，确实没夸张。
而且，胆子不是一般的大。
或许，这次合作，真的能成。
他的复仇之路，就从这个有点呆萌、有点财迷、但意外可靠的美术校花开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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