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:47，空调吱嘎吱嘎，吹得人后脑勺发凉。
林野端着杯子排在茶水间，前面十几号人，全等着那台破咖啡机救命。
机器一叫，像猫被踩了尾巴，听着就烦。
赵明远穿着荧光绿T恤，一晃一晃进来，手里卷着一张大海报。
“都让让，给林大旅行家开个专场！”
他啪地把海报贴咖啡机上，拿透明胶狠狠缠了几圈，机器当场被勒得喘不上气。
林野斜眼一看，得，昨晚发的需求文档，被他彩打放大，红笔圈得跟重点高考试卷似的。
最显眼的是林野随手写的那行：“建议去云南沙溪古镇测试，信号差，风景好。”
赵明远拿激光笔点那行字，红点在林野鼻尖乱晃。
“兄弟，公费旅游写进PRD？
公司你家开的？”
周围顿时笑成鸭子塘，有人首接掏手机拍照，发群里配文：#林野想去洱海边写代码#林野低头喝咖啡，烫舌头，苦得皱眉。
赵明远越说越来劲：“周五前日活不到五万，你就背电脑去洱海边种咖啡豆！
工资停，咖啡自己浇！”
说完他啪地合上激光笔，塑料壳还裂了，质量感人。
同事笑够了，拍拍林野肩膀散场，剩林野一个人对着海报。
林野把杯子往旁边一放，伸手撕海报，透明胶粘太紧，撕得哗啦响，像在拆快递。
折了两下塞背包侧兜，那兜里还有本旧书，《云南徒步指南》，封面被林野揉得毛茸茸。
回到工位，林野蹬掉鞋，把脚搭在主机上，电脑屏还亮着Excel，满屏数字。
林野移动鼠标，把昨晚写的公式框红，心里骂：“老子这模型0.3秒压50M，你们看不懂就说风凉话。”
屏幕右下角微信狂闪，点开，群里一排表情包：飞机、墨镜、椰子树，全冲林野砸过来。
林野回了个狗头，关掉。
赵明远又晃过来，靠在林野隔板上，拿腔拿调：“需要支援随时说，别硬撑。”
林野嗯嗯点头，顺手把耳机戴上，声音开到最大，他嘴还在动，林野听不见，当默剧。
中午吃饭，电梯里人多，林野挤在角落，手机震动，一条陌生推送：“Global Traveler Program，您的档案己入围，请查加密邮箱。”
英文的，像诈骗，林野随手滑掉。
下午开会，林野顶着黑眼圈讲PPT，赵明远坐第一排，抱着胳膊，嘴角冷笑。
林野讲到压缩逻辑，他打断：“说人话。”
林野深吸一口，用大白话解释，顺便点了下实际测试数据，页面哗啦跳出曲线，红绿交叉，看着像股市崩盘，其实涨得很。
台下技术小哥眼睛一亮，给林野竖大拇指。
赵明远轻咳一声，大家又板住脸。
散会林野回工位，发现键盘上多了一张黑卡片，纯黑，没字，像银行卡。
林野翻来覆去地看，想起中午那条推送，心里咯噔一下，塞回键盘底下，先装死。
下班点一到，林野背包走人，赵明远在后面喊：“周五哦，别忘了！”
林野摆手，没回头。
地下车库闷热，林野发动车子，空调先吹出一股热风，烫脸。
手机导航自动跳出来，历史搜索第一条：大理沙溪古镇。
林野点了删除，又手贱输回去，里程1984公里，全程高速也得开一段时间了。
车载音乐续播，吉他声炸耳：“……逃吧，逃吧，去成为地图的裂缝。”
林野踩油门，车头窜出，像被谁踢了一脚。
出口闸机抬杆，林野回头看了眼公司大楼，灯一排排亮，像巨大的Excel表格。
“日活五万？”
林野嗤笑，“等着瞧。”
车子上坡，天窗漏下一抹夕阳，照在副驾的背包，侧兜那张卡露出半截，封面一行小字闪了一下：If the office is a cage, the borderline is a crack.林野伸手把卡往里捅了捅，一脚油门到底，转速表飙红。
发动机吼得撕心裂肺，林野却听得挺爽，跟着吼了一嗓子，声音散在风里。
1984公里，说远也远，说近——一脚油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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