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礼！
救命！”
叶小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异常焦急。
“怎么了，慢慢说。”
阮知礼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，继续整理着她的相机包。
“我接了个私活，给一家叫‘回声’的酒吧拍宣传视频，但我现在急性肠胃炎，疼得根本出不了门！
老板那边我都说好了今晚去，临时放鸽子太不专业了……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？
拍摄要求很简单，就是现场氛围和乐队表演……”阮知礼叹了口气：“小柚，你知道我很少拍这种现场……求你了！
真的就这一次！
设备要求我都跟老板说好了，酬劳全归你！
拍照片就可以！
地址和老板联系方式我马上发你！”
叶小柚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呻吟。
“……好吧好吧，你好好休息。
把具体要求发给我。”
阮知礼心软了。
“爱你！
回头请你吃大餐！”
一小时后，阮知礼站在了“回声”酒吧门口。
门面不大，透着点低调的工业风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推门走了进去。
里面光线昏暗，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。
空气里混合着酒精、淡淡的烟味和人群的气息。
时间还早，人不算多。
她先找到老板阿杰，简单说明了情况。
“小柚的朋友啊，行，随便拍，需要什么就跟我说。”
阿杰是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中年男人。
阮知礼点点头，开始工作。
她先观察环境。
酒吧内部是长条形布局，吧台在进门右侧，摆满了各式酒瓶，灯光打在上面，反射出琥珀色的光。
左侧是散座区，摆放着深色的木质桌子和高脚凳。
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舞台，背景是深红色的绒布幕帘，一套鼓、几个麦克风架和音箱立在那里。
舞台灯光还没完全打开，只有几盏暖黄色的射灯照亮。
她拿出相机，调整参数。
ISO调高，光圈开大，快门速度要保证能捕捉动态。
她先从吧台开始拍，捕捉酒保调酒的动作，特写酒杯的细节。
然后移动到散座区，拍摄空着的座位和桌面上的装饰，营造氛围感。
她选择了一些倾斜的构图，让画面更有动感，也用了几个广角镜头来表现空间的纵深感。
客人渐渐多了起来，舞台上的乐手也开始调试乐器。
阮知礼找了个靠近舞台侧方的位置，这里视角不错，又不会太打扰表演。
灯光骤然变化，主灯亮起，聚焦在舞台中央。
一个身影走了上来。
阮知礼下意识举起了相机。
那是一个中长发的女人，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修身长裤。
头发在脑后随意扎起一些，几缕碎发落在额前。
她的五官清晰利落，眼神看起来有些疏离。
她调整了一下立麦的高度，对台下的鼓手点了点头。
音乐响起，是一首略带沙哑嗓音的摇滚歌曲。
她开口唱歌，声音低沉而有磁性，完全抓住了阮知礼的注意力。
阮知礼透过取景框紧紧跟着她。
她拍摄她微微仰头时脖颈的线条，拨弄吉他琴弦时修长的手指，唱歌时偶尔蹙眉的专注神情，以及灯光在她发丝和肩膀上勾勒出的光晕。
阮知礼采用了大光圈，将背景虚化，让焦点牢牢锁在她身上。
她捕捉了几个她看向观众席的瞬间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，那眼神也似乎带着某种穿透力。
一首歌结束，阮知礼才稍微放下相机，感觉心跳有点快。
她不太明白这种感觉，只是觉得台上那个人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，让她想一首拍下去。
演出持续了大概西十分钟。
期间阮知礼几乎没停下拍摄。
当那个歌手最后鞠躬致谢，转身下台时，阮知礼才恍然回过神来。
她看着相机里刚刚拍下的几十张照片，忍不住翻看回放。
每一张都捕捉到了那种独特的、冷峻又专注的气质。
她盯着其中一张歌手正闭着眼投入地唱歌，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的特写照片看了好一会儿。
人群有些喧闹，她看到有人走向后台方向，似乎是去找乐手聊天。
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：应该去把照片给她。
这么想着，脚步却有点迟疑。
等她终于鼓起勇气，收拾好东西走向后台入口时，却被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了，说表演者需要休息，不接待访客。
阮知礼只好作罢。
她完成了剩下的环境拍摄任务，跟老板阿杰道别后离开了酒吧。
回到公寓，她把照片导入电脑。
处理其他图片时还算顺利，但一到处理那位歌手的部分，她就慢了下来。
她仔细地调整着曝光、对比度和色调，想让每一张都呈现出最好的效果。
尤其是那张侧脸特写，她反复修饰，总觉得怎么调都不足以完全展现出那一刻捕捉到的神韵。
她看着屏幕上那张专注的脸，发了一会儿呆。
然后才继续完成所有后期工作，打包发给了酒吧老板阿杰，并抄送了叶小柚。
之后的两天，阮知礼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歌声和那个身影。
她甚至上网搜索了“回声酒吧”和“驻唱”之类的关键词，但没找到什么具体信息。
她有点后悔那天没有更坚持一点去找对方。
第三天晚上，她发现自己没什么事，犹豫了一下，又去了“回声”酒吧。
她告诉自己只是去喝一杯，顺便看看晚上的氛围如何，如果以后还要接类似的工作呢？
她点了一杯酒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舞台。
但台上表演的是另一个乐队，主唱是个声音高亢的男人。
她一首坐到演出结束，那个中长发的身影也没有出现。
阮知礼感到一阵明显的失落。
她默默喝完了酒，离开了酒吧。
回去的路上，她心里空落落的，觉得自己这趟来得有点傻。
又过了几天，叶小柚的病好了，为了感谢阮知礼，非要请她再去“回声”喝酒。
“那家酒吧氛围确实不错，而且听说今晚有个很棒的驻唱乐队。”
叶小柚说。
阮知礼心里动了一下，没多问，答应了。
这次她们去得比较晚，酒吧里己经坐满了人，气氛热烈。
台上乐队正在表演，而站在立麦前的，正是那个她等了几天的人。
阮知礼的心跳又开始加速。
她甚至没听清叶小柚在旁边说了什么。
演出间隙，歌手下台休息，走向吧台要了杯水。
阮知礼深吸一口气，对叶小柚说了句“等我一下”，然后拿起相机，朝着吧台走去。
她走到那人身边，有点紧张地开口：“你好。”
对方转过头，看着她，眼神里带着询问，没什么多余的表情。
“我……我之前来拍过酒吧的宣传照，拍了一些你演出的照片。”
阮知礼举起相机示意，“拍得还不错，我想……如果你需要的话，可以传给你。
能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？
邮箱或者微信都可以。”
歌手听完，沉默地看了她一两秒，然后礼貌但冷淡地摇了摇头：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
说完，她就拿着水杯，转身走向了乐队的其他人。
阮知礼愣在原地，脸上瞬间感觉火辣辣的。
她拿着相机，尴尬地回到座位。
“怎么了？”
叶小柚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
阮知礼低声说，努力掩饰自己的难堪和失望，“上次拍的照片想发给她，但是被拒绝了。”
叶小柚凑过来，拍拍她的肩膀：“正常啦。
那种看起来酷酷的姐姐，本来就不太好接近的。
别放在心上。”
阮知礼点点头，没再说话，只是低头摆弄着相机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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