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玄大陆，广袤无垠，灵气充盈之地仙门林立，天骄纵横。
而在大陆最边缘的贫瘠角落，云岚国，一个名叫青石镇的小地方，则像是被遗忘的尘埃。
青石镇，名副其实，镇子依着光秃秃的青石山而建，房屋多是灰扑扑的石块垒砌，街道狭窄，尘土在干燥的风中打着旋儿。
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可怜，镇民们大多面有菜色，生活艰辛。
对他们而言，唯一的翻身希望，便是每年一次的“启灵仪式”。
镇中心的小广场，此刻人头攒动，几乎全镇的人都挤在了这里。
空气中弥漫着汗味、劣质脂粉味和一种名为“期盼”的焦灼。
广场中央，一个简陋的石台垒起，上面放着一块半人高的灰黑色石头——测灵石。
主持仪式的是位来自县城的修士，姓赵，穿着浆洗得发白、袖口磨损的青色道袍，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。
他不过凡蜕境中后境的修为，在真正的修士眼中不值一提，但在这青石镇，己是云端上的人物。
“下一个，李铁柱！”
赵修士声音平淡，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。
一个黝黑壮实的少年紧张地跑上台，将粗糙的手掌按在测灵石上。
石头表面微微亮起，浮现出几点微弱、驳杂的土黄色光点。
“李铁柱，土系下品杂灵根，亲和力微弱，可尝试引气入体，入凡蜕境。”
赵修士宣布，语气毫无波澜。
少年脸上却瞬间爆发出狂喜，台下他的父母更是激动得首抹眼泪。
这意味着，他有机会成为武师，甚至未来有一丝渺茫希望成为真正的修士，摆脱泥腿子的命运。
一个个少年少女上台，有人欢喜有人愁。
测灵石时而亮起微弱的光，时而又沉寂如死。
轮到林风时，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广场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。
他走上石台，身形在十六岁的同龄人中显得格外瘦削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常年营养不良使得他脸色泛着一种不健康的微黄，洗得发白、打着几处补丁的粗布衣裹在身上，空荡荡的。
他的眼神很平静，像一口古井，深不见底，但在那平静之下，压抑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渴望，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。
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块石头前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带着泥土和汗味的气息涌入肺腑，然后伸出同样粗糙、指节分明的手，稳稳地按在冰冷粗糙的测灵石上。
一秒，两秒，三秒……测灵石纹丝不动，连一丝最微弱的光点都吝于闪烁，如同一块真正的、冥顽不灵的顽石。
赵修士皱了皱眉，显然对这种“零反应”也有些意外。
他走上前，伸出两根手指，点在林风的手腕上，一缕微弱的灵气探入。
片刻后，他收回手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：“林风。
先天精气亏虚，经络淤塞迟滞，灵脉不通。
无任何属性亲和力。
无法引气入体。”
简短的宣判，如同冰冷的铁锤，砸在林风心上，也砸碎了某些人最后一丝虚伪的期待。
短暂的死寂后，是毫不掩饰的哄笑和议论，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“哈！
我就知道！
‘顽石’林风！
果然还是块石头！”
“都三年了，还不死心？
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！”
“啧啧，林家那痨病鬼老爹，棺材本都砸药罐子里了吧？
就指望这块顽石翻身？”
“废材就是废材，命里注定的！”
嘲讽、奚落、怜悯、冷漠的目光，如同无数根细针，扎在林风的背上。
他紧握的拳头藏在袖子里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。
他低着头，一步一步走下石台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，沉重而灼热。
那古井般的眼底深处，翻涌着滔天的不甘和屈辱，却又被他死死按了下去。
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、带着讥诮的通道，林风默默走向镇子边缘。
他的家，只是一间低矮破旧的石屋，屋顶的茅草在风中簌簌作响。
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，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昏暗的光线下，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蜷缩在土炕上，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，剧烈地咳嗽着，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。
这就是他的父亲，林大山。
曾经的猎人，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。
林风眼中的死寂在看到父亲时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。
他走到炕边，倒了半碗温水，小心地扶起父亲喂下。
“风…咳咳…回来了？”
林大山喘息着，浑浊的眼睛看向儿子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。
“嗯，爹。”
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他扯出一个极淡、几乎看不出的笑容，“没事，您安心养病。”
他没有提启灵仪式，一个字也没提。
那块名为“废材”的烙印，不仅刻在他身上，也沉重地压在父亲的心头。
“先天精气不足，经络淤塞迟滞…” 这八个字如同跗骨之蛆，从出生起就伴随着他。
它不是外伤，不是中毒，而是根植于生命本源的一种亏空和阻滞。
如同一条条干涸、被淤泥堵塞的河道，任凭外界灵气如何稀薄地流淌，也无法引动分毫，常规的启灵之法对他完全无效。
在这以武为尊、弱肉强食的世界，这几乎判定了他在青石镇，只能是尘埃中的尘埃，连一个身体强健的普通武夫都不如。
他拿起墙角磨损的药罐，里面只剩下一点药渣。
钱，又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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